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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行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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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行高門

冬至落雪, 梨瓊翩飛。

玉淵潭千山一色。

可今日的家庭聚會,並沒有成行。

先是景煾予的親弟弟仲若旭,打來電話。

因為風雪的原因, 他滯留在北海道。

而父親景宴鴻, 趕赴俄國摩爾曼斯克參會。

仲母隨其出行。

所以, 今天來姥爺家, 過冬至的。

只有景煾予和姜蝶珍兩個人。

玉淵潭的宅邸附近,是著名建築家張開濟先生, 設計的舊樓。

設計目的, 是為了維護古都風貌的北京天際線。

主要以舒展和平緩的線條為主。

四周房屋低矮。

金角勾檐, 被雪水浸潤著。

這裏的院落,就像一個洞天仙府。

寂寂長街,紅墻青瓦。

兩人偶爾路過的門扉,是色沈的楠木, 水漬波紋。

門口掛著舊時禦供徽州紋樣的風簾, 在雪中搖晃。

灰雲堆疊, 四周萬籟俱寂。

街道連雪中的腳印也沒有。

遠望門外, 有人站守。

景煾予指骨凈白, 一手執傘, 雪覆其上, 傘下光影斑駁。

他把姜蝶珍,裹進風衣中。

“姥爺這人喜靜好潔。最厭惡男人眠花宿柳,傳承滿清遺老的酒色毛病。弟弟仲若旭從小頑劣縱情,喜歡逃學。開父親司機淘汰下來的車,在四九城裏閑逛。”

他回憶舊事, 語氣帶著笑意。

“弟弟是故意不回來的。他和姥爺一見面,能把姥爺氣得吹胡子瞪眼。小時候, 我和他在望京戲樓看《鎖麟囊》。他偷了姥爺一個珍珠灰的寶塔,遠在臺中的戰友所贈。弟弟送去,給花旦打賞。才七歲,就學會跟風捧角兒,把正旦嚇得不輕。夜雨登門,說自己已有家室,請貴人放過。”

景煾予唇角微彎:“姥爺說他在北大聽芻議長大,清廉一生。仲家積業都用作慈善t。君恩是改革開放後,才再度發家。哪裏會幹出,這種破壞人倫的事。後來打聽才知道,是我弟弟做的。”

姜蝶珍聽得入迷。

她今天穿著白筒靴,在冰上容易打滑,差點趔趄。

那人掌心覆住她的脊背。

他圈緊她:“小心腳下,我撐著傘,不方便抱你。”

姜蝶珍點頭,在他懷裏仰臉問:“後來呢?”

“當時,姥爺在祠堂罰弟弟跪下。半夜我偷摸去給他送桃子。仲若旭死活不吃,我擡起頭一看。黑暗裏,姥爺在椅子上守著他,已經半昧。弟弟哭喪著臉,說姥爺發起怒來,比門口的含珠石獅還要兇。今天,誓要嚴懲。姥爺告誡弟弟,熱愛文藝,絕不是為了沾汙做藝術的人。”

景煾予說完,把她的手牽入掌心,揣進大衣口袋。

讓她感知到他體溫灼熱。

兩人之前,也有風月糾葛。

可沒有哪次的纏綿,比他在高門大院的外墻下,牽住她的手,與她共同面對一切。

更讓她心臟顫栗,渾身溫暖。

他肩頭還有薄雪,卻用風衣,和傾在她頭頂的傘。

完全遮掩住風寒。

景煾予滿眼虔誠篤定,帶她拜見高堂。

宛如孤舟釣雪的漁人

在冬夜裏喝下一碗熱粥。

溫暖到心扉。

姜蝶珍心裏澄明,步履坦然:“聽你講,我能感覺出來,姥爺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尊重別人的職業,不可輕薄戲子,羞辱他們的靈魂。”

這段路,不能停車。

這時,天空灰雲被風吹散,光亮乍現。

長長的廊徑,留下兩串疊在一起的腳印。

雪路中依偎扶持,宛如走過半生。

兩人眼神脈脈,良久不語。

遠處有模糊的聲音傳來,並不是鶯啼燕囀。

而是京劇《群英會》。

聽上去,姥爺也在等待他們回家。

和他飲酒,享天倫。

“愚兄乃瓦溝之水,難比弟量如滄海,不能奉陪。”

“故友數載未會,哪有不醉之理。”

眼看,兩人馬上要走到銅獸看守的紅門前。

屋脊的卷角,囂張盈天,似鳥雀樊籠。

姜蝶珍空靈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莫名有些緊張。

她垂眼整理衣襟,纖細雙手擡起,把濃黑的長發盤好。

動作間,脊背的兩只蝴蝶骨微微翕動,似雪中長蝶,振翅欲飛。

景煾予眼瞳漆黑,情緒深了許多。

他一言不發,只把她牽緊了一些。

恐怕這脆弱蝴蝶,真的迎風而去。

通報來客的管家,看見景煾予來了。

不由得眼睛一亮。

已經進去了。

姜蝶珍和他緩步往前,走過影璧。

兩個人來到垂花門的拐角。

這裏有一株參天的冬青樹。

樹木不畏嚴寒,遮擋了風雪。

這種樹又叫北槲寄生。

冬季也郁郁蔥蔥,枝繁葉茂。

“在姥爺面前,還有什麽需要註意的地方嗎?”

感受到對方掌心潮熱,姜蝶珍輕聲詢問。

“你把圍巾解開。”

景煾予雙手插著口袋,微微俯身。

男人循循善誘。

他默了一息,呼吸不穩。

他擡手拂過她的眼瞼,幫她把眼睫上的落雪摩挲消融。

“嗯。”姜蝶珍不疑有他,乖巧照做。

小小的手捏住圍巾邊角,往右邊繞了兩圈。

她發絲間,淡淡的香味在男人鼻尖蔓延。

他微傾身,修長手指掠到她脖頸前。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

那人解開了一顆,她的大衣盤扣。

他離她實在太近了。

讓姜蝶珍感覺到自己,像是灼在太陽下的小雪人。

開始甜蜜又胡亂地融化,薄汗從皮膚表面滲透出來。

小乖還沒反應過來。

心臟咚地一聲跳。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還沒意識到危險迫近。

她手指搭在那個人曲張縱橫的手掌靜脈處。

小聲問道:“怎麽啦?”

冬青樹在雪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

北歐神話裏,神明經過槲寄生。

戀人在樹下親吻,會得到永恒。

“姥爺多疑。我交代過你,說可能要演一下。”

景煾予說得幹脆,但聲線卻漸漸不穩。

男人垂眸,自然地說:“免得他懷疑我們,只是表面夫妻,並沒有什麽關系。”

姜蝶珍內搭是一件連衣裙。

像海浪潮汐,浪花浮現。

被風吹得一遍又一遍地撩撥著他的褲腿。

姜蝶珍信任地望向他,黑瞳孔裏有細碎光點。

她任由景煾予把她抱起來,抵在墻上。

“之前,我不是教過你。”

景煾予身後,高門景深,雪覆風堂。

他的眼前,是他呈脅迫姿勢,護緊的她。

景煾予的指腹摩挲過她的下頜,手指收攏,指向他的臉:“咬我。”

某天夜裏,他的確教過她很多。

——偽裝愛侶的技巧。

那天,景煾予把她抱緊在懷裏,用淩冽又從容的語氣,告訴她。

“耳朵比較敏感,顏色變化會誘人註意;下巴上出現痕跡,別人更會浮想聯翩地揣摩;手腕上呈現抓痕,能直觀地反應昨晚的激烈。”

夜晚的景煾予。

逼迫她上春風的課。

男人咬字懶倦,卻真的好惡劣。

他教授她。

如何向別人展示恩愛。

卻不像白天那樣,紳士矜雅,用體貼和魅力,讓她迷戀不已。

姜蝶珍害羞了一下。

緊接著,她就踮起腳,掌心搭在男人微微濕冷的肩膀上。

姜蝶珍閉上眼睛,細白牙齒,咬住了那人的下巴。

男人略青的下頜,摩擦著她的舌尖,帶來濃烈的性暗示和痕癢之感。

姜蝶珍不覺得這是演戲。

和他觸碰,帶來了強烈刺激感。

嚴重地淩駕在她的所有清醒思維和感知上。

她居然和一個和她身份天塹的男人。

在這種深宅大院的垂花門處,做出這種事。

姜蝶珍甚至能聞到,鎏金香爐的檀香味道。

可什麽香霧浮沈,雲山繚繞。

全都比不過在風雪中,景煾予熟悉又冷冽的冰山泉水和琥珀沈香。

這一刻,強烈的階級壓迫和道德羞恥,宛如滅頂。

已經讓姜蝶珍,連呼吸都錯亂了。

“這樣太奇怪了,不能在這裏。”

她被那個人禁錮的好緊,像是被脅迫著咬噬他的下頜。

溫熱吐息間。

姜蝶珍能感覺到,景煾予優越到絕色的骨相。

他一聲不吭,任由她咬住。

再松開時。

姜蝶珍在他冷雋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圈小小的牙印。

明明是自己咬他。

但他的挾持感,和侵略感,呈現完全的主導性。

姜蝶珍卻緊張到,幾乎渾身發抖。

她眼淚浸出薄薄痕跡:“怎麽能這樣。”

帷幕在風雪中緩緩升起。

在《群英會》的伴奏下。

姜蝶珍在他的懷裏,徹底地陷入悸動。

這場沒有臺本的演戲,真的只是演繹嗎。

明明沒有學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體系。

為什麽從來沒有接觸過風月的自己。

會連心和身體。

都被對手牽引著走呢。

可現在,她一點抗爭精神都沒有。

姜蝶珍覺得自己。

就像活在了姥爺的西洋古董鏡箱裏。

手柄轉動,開始載歌載舞的人物畫片。

小鼓和嗩吶奏響。

會有一個惡劣又絕色的男人,走進她的妝奩室。

白日,他紳士儒雅,對鏡,為她溫柔描眉。

無人處,被他狠狠下蠱,脅迫入懷,唇齒交纏。

“可以了嗎。”

姜蝶珍呼吸不穩,在他臂彎裏,小聲提醒道:“你下巴上痕跡很深,這周末都不會消散的。”

“還沒完。”

景煾予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頜上。

他在兩人之間的間隙裏,浮浪又漫不經心地垂下了眼簾。

景煾予:“你身上,沒有屬於我的痕跡。”

他另一只掌心,拖住她的脊背,逼她無處遁逃。

在姜蝶珍脆弱地撲棱眼瞼的當下。

男人微微側頭。

他把唇,覆蓋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就像回報那天,姜蝶珍含住吮吸,他青白色喉結的夜晚。

景煾予埋頭在她的脖頸處,壓抑住了她的所有抵抗。

姜蝶珍也毫無掙紮的伎倆。

她只能顫抖著小小的身體,無措地仰起瑩白的脖頸。

她氣息淩亂地瞇著眼睛。

明明抵住墻,卻已經撐不住了,只能靠他來扶穩自己。

怎麽辦,身體,好像沒辦法對他不寵溺。

就這樣,任由男人一遍遍的,吸吮,廝磨著脖頸的皮膚,烙印下痕跡。

到他吻夠了,停止肆虐。

男人的唇瓣,離開她脖頸的剎那。

姜蝶珍已經眼神渙散,軟倒在他的懷裏。

她推著他的胸膛,小聲反抗:“好了嗎,不能親了......”

景煾予把快要失去意識的她,緊攏在懷裏。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

很久才勉強平息。

姜蝶珍瑩白柔嫩的脖頸上,已經全是充滿情.欲意味的吻痕。

景煾予把她抱起來。

高大的陰影裹住她的整個身體,把她束緊。

她好輕,好脆弱,就像羽毛一樣。

姜蝶珍顫抖著眼瞼,倚著他,手指捏著他的衣領。

“沒力氣的話,我t可以抱你到姥爺面前去。”

他的嗓音低沈澀啞,像是浮著欲。

“不要,不可以。”

姜蝶珍拖著被他咬和嘬到滿是痕跡的蒼白皮膚。

她還想著維持替他禮節:“我能自己走,你扶著我。”

那一刻,景煾予感覺心臟悶痛。

英雋的男人,在陰影處,陷入沈默。

到底誰心裏沒有誰。

誰又在演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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